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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古文刊 · 半路夫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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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 后爸后妈后兄后妹

十五 后爸后妈后兄后妹

148

妮可真给管军当起了“经理助理”。每天早上花枝招展地来,来了坐在管军办公室门外的椅子上,坐一天,晚上,管军让她走了,她抬脚就走。管军给她开很高的工资,可就这样,妮可也不领情。妮可心里知道,管军这是盯她呢。

这天,妮可正坐在桌边照镜子化妆,薛冬娜来了。薛冬娜也没看她,直接就要进。妮可把小镜子放下,口气很冲:“站住!”

薛冬娜停了,看看妮可:“我!”

妮可打量着薛冬娜:“知道是你。干嘛啊?”

“找管军。”

“预约了吗?”

薛冬娜笑了:“哟,我找管军还得预约啊?你不认识我了?我可是我闺女的妈。”

“对,你要是别的女人孩子的妈也不符合自然规律啊。要是别的男人孩子的妈就出事了……”妮可是真闲坏了,可找着解闷说话的人了。

薛冬娜愣了:“哎,你怎么这么说话啊?”

妮可笑笑:“你想听什么话啊?‘我爱你’?那跟你可说不着。”

薛冬娜给气得瞪眼了:“你……你在这儿守着个门儿还牛起来了?我告诉你我找管军有急事儿……”

“急死你没预约也不行。”

两个正吵着,管军来了。管军听着也太不像话了,两个女人把公司吵得如此不庄严,沉脸了,“刚上楼梯我就听见你们吵了,吵什么啊?也太不像话了。”

妮可立刻换了一副笑脸:“哥……管总,回来了?”

薛冬娜还沉着脸:“你怎么找这么一个人看门儿啊?”

“有事儿吗?”管军进里屋了。

薛冬娜白了妮可一眼,跟了进去。

管军把怀里的文件放在桌上:“什么事儿啊,说!”

“气死我了,给口水喝。”

管军叫外面:“妮可!倒点儿水。”

妮可早准备好了,端水就进,递给薛冬娜后却没走。薛冬娜见妮可还不走,拿出老板娘的劲儿了,让妮可出去。妮可白了一眼薛冬娜,没动。直到管军开口说话了,妮可才悻悻地出去。

“这回说吧,什么事儿?”

这回薛冬娜不绷着脸了,笑容满面地看着管军道:“就是想你了,来看看你怎么样……”

管军不接招:“想我?你可想不着了,我现在就归我媳妇儿想了……还有别的事儿吗?”

薛冬娜不高兴了:“想闺女,想得着吧?”

“想闺女也得周末,跑这儿来闹什么?”管军看着薛冬娜,一脸正色了,“冬娜,有句话我得跟你挑明了说,我没结婚以前,你来这晃悠晃悠我也不说什么了,我单身嘛,我也不怕人说,可现在不一样了……你现在再找我别说别人,我先不乐意了,你这让我回家跟胡小玲没法解释,是不是?”

薛冬娜撇嘴了:“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还想对她忠贞不二。”

“嗯,别说,是这话,我还就挺想对她忠贞不二的。”

“啊呸!我来你没法解释,那丫头在外头你就有法儿解释了?”

“你说妮可?那不一样。我对妮可有责任,这胡小玲知道。你要没事儿先回吧,啊!”管军下逐客令了。

管军也没心思搭理薛冬娜,见她一走就拿起一堆文件出来叫妮可,可妮可不见了。管军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打电话,电话已经关机。正好“大蜘蛛”过来了。管军顺口问了一句:“看见妮可了吗?”

“没有。军哥你找她?”

管军想了一下:“嗯……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复杂。……你忙不忙?”

“大蜘蛛”笑脸相迎:“我不忙……我再忙也得听你吩咐啊,你让我干嘛我干嘛。”

“那正好。往后啊,你跟妮可做个搭档得了。她要是在这儿,不用你管,我眼皮底下没事儿,要是出了灯具城,你得……保护着点儿。”

“大蜘蛛”有点不解地重复了一遍:“保护着点儿?”

“嗯。”

“大蜘蛛”好像明白了似的:“我得拿她当二嫂子看待吧?”

“误会了。”管军正色,“……当妹妹看待吧。”

可“大蜘蛛”还是暧昧地笑了:“妹妹?!明白了!您放心军哥,没闪失。我现在找去。”

149

薛冬娜一趟灯具城跑得,怎么也没想到闹了一肚子气。要是别人的气也罢了,偏偏是妮可的。她算是哪根葱啊?薛冬娜咽不下这口气了。她去了派出所,找胡小玲。她觉得,此情,此景,这世界上要是还有谁是她的同盟,是非胡小玲莫属了。

胡小玲看见薛冬娜觉得意外:“你是找我吗?”

“是啊。”薛冬娜从宝马车上下来了,过来,上上下下打量胡小玲。

“有事啊?”

薛冬娜打量完了,笑:“你怎么也没太大变化啊?……你这个新娘子,怎么样啊跟我们管军过得……”

胡小玲也上上下下打量着薛冬娜:“你们管军?要论归属关系,现在得说是我们家管军,啊!我跟我们家管军过得挺好!”看着薛冬娜别扭了,“我忙着呢。你要是找管军去灯具城……”

“我刚从灯具城回来。”

胡小玲愣了一下,再大气的人心里也还是掠过了一层不乐意。

“我跟管军那看门的丫头打了一架。叫什么妮可那个,跟妖精似的。你知道吗?”

“噢……人我知道,去给管军看门儿不知道。”胡小玲知道这事,心放下了,口气淡了。

薛冬娜惊讶,拱火:“你怎么能不知道啊?你再信任管军也不能就让他为所欲为啊!真不知道管军怎么想的,弄那么一个东西看门,进去找管军还得要预什么约……你说说咱们俩找管军还用得着预约吗?”

“咱们俩?……”胡小玲不爱听了,“我要找管军我用不着预约,你要找管军我还真觉得不能想找就找,我也不乐意呀!管军忙,事儿杂,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地忙,没事儿老找他干什么?”想起来了,“对了,跟你说说阳阳吧?阳阳老是逃课,前一段时间老师都找家长了,我没敢让管军知道……你时间不是多吗?周末有空跟阳阳谈谈,怎么着你也是她亲妈呀,贴心贴肺的,她没准儿听你的……周末你要是接她打个招呼……”

薛冬娜不乐意了:“是不是阳阳在你那儿你觉得麻烦了?那我可跟你说对不起了。”

胡小玲给噎了一下:“我不是这意思……”

“不是我不管阳阳,阳阳都跟了我三年了,我溜溜操了三年的心,现在也该轮到管军管管了,他也不能当撒手大爷啊?现在你们又不是没条件,怎么这才几天呀就往外推呀?……你们就多管管,多操点儿心吧。”

胡小玲看着薛冬娜不高兴了:“你要这么说,我真得说替阳阳伤心了……这孩子长成这样儿也够难为她的!我没说不管阳阳,也没往外推的意思……我忙,我先走了。”上车走了。

当然了,胡小玲上的还是她那辆自行车。薛冬娜也上车了,上的是宝马汽车。

150

江建平要结婚了,他得跟胡小玲商量商量,就像当初胡小玲跟他商量她和管军结婚一样。说是商量,也算是在人生中跟相濡以沫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道个别吧,个中的意味滋味岂止两层三层的啊?

两个人在茶馆见面,跟以前一样,江建平先给胡小玲庆庆的抚养费。胡小玲不想接着,管军挣那么多钱,都干什么花啊,再说他也没有亏着庆庆。

江建平听着有些不高兴了,我知道管军有钱,可我是庆庆的爸爸,我给他点儿钱你总不能不接着吧?

胡小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忙把钱收了,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是说你攒点儿钱,以后也得成家过日子,你总不能一点儿钱没有吧?

就这样,江建平告诉胡小玲,我是想告诉你一声,我想结婚了。

江建平日常不哼不哈的一个人,悄无声息的,没想到生活也在往前进行,胡小玲先是一愣,接着顺口问了一句:“跟谁呀?”

“郭芳。”

尽管在预料之中,胡小玲还是忍不住犯愣了:“还真是她呀?”

“怎么了,你觉得不合适?”

“没有,合适。”接下来的话,胡小玲本来不想说,可还是忍不住说了,“我原来想啊,咱们俩在一起过,过得不好,没劲,离了,我觉得对你是一个机会啊,你怎么也得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,就没想到是……郭芳。”

看江建平的表情,他还真是很在意胡小玲的意见:“你觉得她不好?”

“没有没有。就是觉得她人有点儿碎,有点儿算计,是吧?唠唠叨叨的,有点儿矫情似的…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屈,你要是跟她结了,也就后半辈子了吧?不换了吧?那……就被这么一个女人占了。就这样儿了,甘心啊?”

江建平松了口气:“看个人怎么想吧……她也有她好的一面儿,挺会收拾家的,家里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,还有点儿小情调,摆个花儿啊蜡烛啊什么的……做饭也挺好的,以前都是我做饭,现在也用不着了,我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现成的,我觉得也挺好。关键可能就是个家的感觉吧?男人嘛,回了家有个人迎,有饭菜等着,人长得也不难看,就行了吧?……你跟管军那个初恋啊什么的感觉,我没有。也就是你们女人吧,那么多感觉。”

胡小玲不能说什么了:“那你是打算好了,就定了?”

“就算定了吧。”

“你今天约我,就是特意告诉我了?”

“就算是吧。”

“日子定了吗?”

“没有。我不是得先告诉你一声儿,先征求征求你意见啊?”江建平说完笑了。

胡小玲也笑,是带着些伤感的笑:“你这哪是征求意见啊?这不就是告诉我个结果吗?”

“是!这事儿上本来也就是,你没法参与意见。该你知道的时候肯定生米都成熟饭了。你跟管军不也是最后告诉我个结果吗?”

胡小玲没话说了。

“那我可就郭芳了?”

胡小玲没有回答,因为答与不答都是一回事了。

151

经过那天胡小玲的吓唬,阳阳还真老实了几天。可那毕竟是暂时治了标没有治本。这天下午放学,阳阳在操场上又被那几个高年级的孩子拦住了。

“阳阳,这好几天怎么都不理我们了?”高年级的董墨拦住了阳阳的去路。

“我想回家了。”阳阳绕开董墨,要走。

董墨不甘心地把阳阳拉住:“怎么这样儿!说不理就不理人啊?在一块儿玩儿挺高兴的怎么就走啊?走吧走吧走吧,回家多没劲啊,一块儿玩儿,啊!走走走走!带你玩儿好玩儿的。”

这时庆庆和几个男生从教学楼里出来,看见了这一幕。阳阳一回头也看到了庆庆。庆庆有些期待地看着她,想让她跟自己回家。可阳阳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,跟着他们走了。

庆庆同学也看到了这一幕,跟他开了句玩笑:“那可是你妹妹吧,可够能玩儿的啊!跟高年级男生玩儿一块儿去了?行啊!江庆庆,不跟着啊?”庆庆心里边正犹豫着,一听这句话,还拧上了,就没跟着,独自回家了。

胡小玲已经把晚饭做好了,就等着孩子们回来一起吃。可庆庆都回来半天了,也没见阳阳的影儿。胡小玲有些不放心地把庆庆叫到厨房小声问道:“阳阳上学去了吗?”

“去了。”

“她没再逃学吧?”

“没有。”庆庆心里憋着气,爱搭不理地回答着。

胡小玲一听庆庆的口气就知道不对劲了:“她跟谁走了?是你们班同学还是谁?”

“高年级的。”

胡小玲着急了,声音也高了起来:“你怎么不拦着她啊?”

庆庆声音也高了:“我管得着吗?”

这时,管军进来从冰箱拿饮料,娘俩忙不说了。管军沉着脸道:“我都听见啦!这死丫头片子越来越邪门儿歪道了!我们吃,不等她!”说着,管军拿饮料出去了。

吃着饭时,胡小玲就不停地看着墙上挂的时钟,可直到快睡觉了阳阳也没回来。胡小玲终于等不起了,换上警服要出去找。一到客厅,见管军正挨着已经睡了的庆庆坐着:“你嘛去?”管军的声音不大,可能听出来是带着火气的,“你哪儿也不许去!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回家。”

胡小玲不安了:“也许就是去同学家住了。”

“那也应该打个招呼!你去睡觉,这么大个城市你又不知道她在哪儿,上哪儿找去?”管军看胡小玲犹豫,急了,“我让你睡觉!你别让我先跟你打一架!”

胡小玲没办法了,只好也去沙发上坐着。

阳阳和几个高年级孩子在迪厅里玩到零晨两点多之后,依然意犹未尽,又去了董墨家。董墨趁着家里人都不在,开了几瓶红酒,又放上轻音乐。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哥儿几个怀里各搂个小女孩玩起了情调。最后曲终酒尽,男孩子就抱着女孩子进了各自的房间。

阳阳也喝了不少,迷迷糊糊的被董墨抱进了另一个房间,放在床上。当董墨试图给阳阳脱衣服时,阳阳忽然间清醒了许多,狠命地抽了董墨一个嘴巴。这个嘴巴把董墨的酒劲打上来了,狼一样向阳阳扑了过去。阳阳被董墨这么一吓,酒也就醒了大半,在房间里拼了命似的跟董墨打起来。阳阳这也是出于本能,无招无式,手脚并用,最后得着机会绰起床头的台灯向董墨的头砸了过去,趁董墨甩头躲台灯这空当儿,夺门而出,拎着书包跑了。

阳阳一直跑得精疲力竭才停下来喘口气儿。等阳阳缓过气儿来,借着路灯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扯烂了,衣袖被扯掉了一只,衣领也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多半个肩膀。

阳阳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把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裳拢了拢,重把书包背好以作掩饰。阳阳一直就这么在街上晃悠,直到上午太阳升起很高了,估计大人都上班了,才偷偷回家,想就这样躲过去,可怎么也没想到,一进门就看见管军了。

管军一直在沙发上坐着,就没走。他看见阳阳回来,也没动。胡小玲也一直没去睡,站在管军的旁边看着。这时管大妈也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。阳阳傻眼了,瞧这阵式明显的一家人这是在等她呢。

阳阳在三个大人的注视下,不安地,小心翼翼地绕过沙发,进了自己的卧室。管军也拉着脸站起来跟着走了进去。进去之后,就直接把门反锁了。

管军看了看阳阳被扯坏了的衣服,问都没问,抬手就给了阳阳一个耳刮子。阳阳被打了一个趔趄。

“谁扯坏了你衣服?”

阳阳挨了一个嘴巴倒平静了,扶着床重新站稳,看样子是跟管军死拧上了。

管军又吼了一句:“谁扯坏的?”

阳阳拧着,死活都不说,就连眼泪也没有。

“我问你话呢!谁扯坏了你衣服,谁扯坏的我找他去!……你说不说?”管军说着抓着阳阳脑袋摇着。管军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要往邪门歪道上去了,真气急了,抬脚就给了女儿一脚:“我让你不说!”

阳阳随着惯性向后摔了过去,把桌上的台灯也撞倒了。管军下这么重的手,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,可就是这样,阳阳还是死拧着爬起来,依然一句话不说。

胡小玲和庆庆管大妈在外面听着动静不对了,都扑到门边使劲儿地敲着门:“管军,你不许打孩子,不许打她,管军!管军,你出来!你再不出来我砸门了!”

管大妈也急了:“你就打吧,有本事你打死她!打死她就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了。”

管军都快气死了,薅着孩子的脖领子:“你哑巴了?你爹我问你话呢!”阳阳要是哭了,管军还不这么气了。可这么顽抗到底的样子,管军真的气不打一处来,他拎起了孩子,直接开门,扔了出去:“你给我滚吧,滚!”

阳阳被管军从屋里抛出来直接撞到了胡小玲身上,把胡小玲撞了一个趔趄。胡小玲本能地扶住了她。没想到的是,阳阳狠狠地把胡小玲推开了,撒泼道:“我爸爸打我,这回你高兴了吧?你高兴了吧?”

这回,管大妈急了:“你们……你们这不是欺负这孩子亲妈不在跟前儿吗?这可真是在论的,有后妈就有后爸!在论的!我……我让你们打!”管大妈举起了茶盘子,朝着胡小玲就摔过去了。

还好,管军拉了胡小玲一下,躲过去了:“妈你干什么?”

管大妈见管军向着胡小玲,也耍起浑来:“你们打她!你们打!你们再打我就上派出所报案去……怎么着啊?你们把孩子欺负得不回家,这会儿孩子回来了,你们还打她,你们安什么心啊?”

“妈,你这可是黑白不分了!你报警,你爱报不报!你要是这么添乱,你回东北吧!我这儿也不留您。”

管大妈一听不干了:“你撵我走!行,兔崽子,我走!”说完,转身就去拿头盔,抱着就要走。

胡小玲忙上前阻拦:“妈!妈您别走!”

“虚情假意的,你给我撒手。”管大妈甩开胡小玲的手道。

“妈,您不能走……您不能这么误会着走,伤着心走……管军,说句话……”

管军最懂管大妈,不怕:“妈你别来这套!我问您一句:这丫头一宿没回来,回来了衣衫不整的,我当爹的问一句有什么不对……当初我大姐都二十五了,晚上回来晚点儿你还问二半夜呢,我这闺女可才十五,我问你我该不该问?”

管大妈被管军问得没词儿了,蔫了下来。

“我告诉您说,往后您还别拿小玲是后妈怎么着的话来堵我们嘴!都甭以为我不知道!我们俩新婚之夜这丫头就没回来!小玲就出去找了一宿,你以为我装糊涂呢?我告诉你我品着呢,小玲这后妈当得不错!”

听着管军这些话,“轰”的一下,胡小玲心里一热,感动得眼睛就湿了。

“您还甭跟这挑三挑四的!我还告诉您了,我亲妈您听着!您挑拨不了我们两口子,也挑拨不了阳阳跟她后妈!后妈怎么了,今儿我这当亲爹的还把话儿放这儿了,以后,这丫头要是再不听话,小玲就该揍她,就跟我揍她一样!我不嗔着!”

“管军!”胡小玲拉了一把管军,让他少说两句。

管军鼻孔出着粗气转向阳阳:“今儿我是非问出来不可,昨晚上你跟谁在一块儿,你的衣裳是谁扯的,在哪儿扯的,你给我说!”

胡小玲得上手了,否则这事儿非得闹大不可:“管军,先让孩子把衣裳换了再问,啊!”说着,就想过去扶阳阳一把。阳阳根本不领情,一甩手,回屋了。

管军冲着门:“我告诉你这关没过!这事儿没完呢!”

管军没辙了,眼见着都快天亮了还是睡不着,索性坐起来打开灯,掏出烟来点上一支。胡小玲其实也没睡呢,见管军开了灯,侧过身来看着他。

管军也看了看胡小玲,叹口气道:“丢脸!这丫头简直是丢我脸了!”

“你可能把事儿想太坏了。这丫头要不是跟人打架了,衣服能扯成这样吗?”

管军愣了一下: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

“那你是怎么想的?”

“我以为她……她……”管军说不出来了。

胡小玲接过话茬道:“她要是真想堕落,要是百依百顺,衣裳能扯成这样吗?”

管军又愣了一下,看着胡小玲:“也是……看来还是你比我懂。”

胡小玲见管军这会情绪平复许多,开始数落道:“你以后能不能不这样,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,要真像我猜的那样,你不是把孩子心伤透了吗?本来我觉得你跟薛冬娜给她保护就不多,你进去那三年她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啊?……你怎么那么鲁啊?”

“让你这么说我还错了?”

“你自己想吧。”胡小玲又躺好,准备睡了。

管军还是纳闷儿:“那谁把她衣裳扯成这样儿?我总得问吧?……这丫头死不开口怎么办?”

“没办法。”

“你们抓了人人家都死不开口怎么办?”管军来神儿了,扳着胡小玲的肩问道。

胡小玲扭过头白了管军一眼:“这我不能教你……”说完,看了看床头的闹钟,已经五点半了,“再睡一会儿吧,你白天不还好多事儿呢吗?”

152

一大清早的,江大妈就听见院外槐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,心里还想着这是谁要来呢。没想到,喜鹊还真是报喜的,江建平把郭芳领家来了。郭芳见到江大妈,就改口叫妈:“妈!”叫完,郭芳就亲热地抓住了江大妈的手。

江大妈一下子就犯晕了。江大妈看看江建平,又看看郭芳:“……这就,叫上了?”

江建平笑笑:“妈,我打算就是她了。”

江大妈打量着郭芳,心情很是矛盾,可该大度也得大度:“也……好。挺好的。孩子呢?”

郭芳笑着回道:“上学了。”

“啊,好。”江大妈就会说好了,可不说好又能说什么呢?

郭芳也坦诚:“我知道您不喜欢我,您心里更喜欢小玲,可她不是嫁人了吗?老人家您就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分儿上,同意了吧……”

江大妈强做笑脸道:“咳,只要建平喜欢,我一个老婆子,跟他拧着干嘛?以前我拦挡你们,是……也没想到会这样儿,我也没长前后眼,说得不对做得不对的,你也就别在心里记着了。”

郭芳话接得也快:“您放心,我不记着。”

“只要建平觉得好,你也觉得建平好,你们就好好过。……我也没什么可求的,就是,你们成了家,日子过得高兴,我孙子要是什么时候去了,对我孙子好点儿就行了。”事到如此,江大妈只能认可了。

“妈,您放心。”

表白完了,江大妈看看江建平。郭芳也看看江建平。江建平平静着,波澜不惊的:“说完了?……妈,中午咱们吃炸酱面吧。”

153

胡小玲没教管军怎么让“犯人”开口,管军还得自己想辙。想来想去,管军还得在庆庆身上想法子。管军和胡小玲都有工作,天天忙,不能时时刻刻去看着阳阳,就算有时间,他们之间的代沟也是难以跨越的。所以全家上下,只有庆庆最适合担此重任。

管军把车停在学校门口,一路上他就在想怎么跟庆庆说,这会儿还在想着,不知道什么时候庆庆都走到身边了。

“……爸!”庆庆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。

管军一愣:“放学了?”说完,忙替庆庆打开车门,“上车吧。”

“可我自行车怎么办啊?”

管军拎起自行车看了一眼:“车都破成这样儿了……搁学校行吗?有自行车棚吧?”

“有!”

“那走!”

管军跟着庆庆复又走进校园,把自行车放在车棚里。管军看着庆庆把自行车锁好了。回身望着操场上离校的学生,好像想从里边提溜出俩人来:“庆庆……”管军停了停,“阳阳在学校,天天都跟谁在一块儿玩儿啊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昨天她放学跟谁走的,知道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要是知道你告诉我。”管军是憋着劲非得把那王八蛋找出来的,口气里都带着狠劲儿。

庆庆又强调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管军有点儿伤心地回头打量着庆庆:“也不知道怎么的,成一家人了我觉得你倒离我远了,生分了。”

“没有。”庆庆低着头,声音不大。

“你也没拿阳阳当你亲妹妹……你要是拿她当你亲妹妹,在学校里跟谁在一块儿玩儿,放学跟谁一块儿走你能不知道?不说别的,就是放学了不跟你一块儿回来你能干吗?……也是,这丫头也挺不招人待见的我知道,可怎么着,她现在跟你也是一家人了呀……论哪儿,她也是你妹,你也是她哥吧?”

庆庆低头抠着书包带,听着管军说着,看样子本质上的仁义劲儿又被管军的话打动了。

管军看着有门儿,话越说越深刻:“她有一千一万个不好,也是我亲生的呀,就这么一个丫头……甭管昨天夜里她干了什么吧,好在她是回来了,她要是死外头了……我这辈子,恐怕就剩下跟人玩儿命了。一家一户过日子,人人好,大家就都好,有一个不好,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了。”说到这,管军真的伤感了,“你跟我也没话说了。奇了怪,你没拿我当爹也就罢了,怎么连朋友咱俩也做不成了。我跟你妈近了,成一家人了吧,怎么跟你倒远了。你跟我中间,怎么老跟隔着点儿什么似的?……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不拿我当爹都没事儿,我不挑,可你别跟我隔那么远,行吗?……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,你就说……我这人做人有时候是粗枝大叶……”

“没事儿,都挺好的……”

“不可能都挺好的,都挺好的你就不这样儿了,连表情都不对,笑模样儿都没有……庆庆,甭管你乐不乐意,答不答应的,我托付你照顾着点儿阳阳……她再不好,再不懂事,你再不喜欢她,不认,她现在也是你妹妹吧……多操点儿心,啊……”说着,管军重重地拍拍庆庆的肩膀,又捏了捏,“尽在不言中了,啊!咱走。”

154

江大妈那一关顺利通过,江建平和郭芳的关系也变得更顺理成章了,加上俏俏在内,现成也变成了一个三口之家。

晚上,三人吃完晚饭,江建平抱着俏俏读故事书,郭芳收拾厨房,所有的迹象都显得其乐融融的。郭芳收拾完,从厨房里出来,一边往手上抹着护手霜一边开了音乐,然后依偎着江建平坐下了。低低的音乐一响,更有情调了。

江建平觉得这样也挺好,拍拍郭芳的头:“郭芳,明天咱们去领证?”

郭芳愣了一下:“哦……别着急……”

江建平奇怪:“我着急?……不是你着急吗?”

郭芳有所掩饰道:“我……是着急。可我户口不是不在这儿吗?这事儿得等等……我得回家一趟……回家开介绍信去。”

“啊。”江建平也没过心,“那等我下回回来也一样。我就是想跟你说啊,我这边证明都没问题了,全凭你。”

“俏俏回屋写作业去。”郭芳把俏俏支开后抱住江建平,依偎着:“只要你人在这儿就行,你对我要是真心的,手续不手续的我也不较真。”

江建平正色道:“那怎么行啊?办手续是对你负责任。……我心里也踏实。不然,我到这儿来老觉得不是回家。”

郭芳笑了:“不是回家是什么啊?”

江建平想了想:“反正就是老觉得还得走……就跟火车一样,就是在一个小站上停一下,过几分钟还得走,因为没到终点站。”说完也笑了。

郭芳还是有些担忧,话里有话:“建平,你真拿我当终点站了吗?”

江建平还是一本正经地:“对啊,一拿了结婚证,可不就到终点了吗?”

“……我有点儿担心……有一天,你还是觉得我给你下了一个圈套,瞧不起我,你就该后悔了。”

“我就这么一个人,没钱没权的,有什么可值得你下圈套的……再说,就算是圈套我也钻了,我觉得,捡个老婆,再捡个孩子,也挺好。”江建平说完,满足地笑了。

郭芳也笑了,但是眼神儿有些慌乱,但江建平没有察觉。

155

真是贼船好上不好下。这天放学,董墨那帮孩子又把阳阳拦住了。

那天晚上要不是阳阳拼死挣扎,阳阳恐怕就不是现在的阳阳了。再加上回家又挨了管军一通打,二者加在一起,阳阳现在想杀了他的心思都有。

阳阳本质上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孩子,只是这几年跟着薛冬娜,耳濡目染,熏的。现在再看着董墨,眼里早喷出了火。董墨没看出来,还挑畔似地拉拉扯扯。阳阳突然一下举起书包就朝董墨砸过去了。董墨想躲,可阳阳是泼了命要跟人打一架,揪住人家就不放了。一米六的个子,打一个将近一米八的男孩,阳阳简直是豁出去了,一边打一边说:“我打死你,完了我撞墙。”

董墨退了几步,看阳阳非打不可,就还手了,他人高马大的,一把就把阳阳推了一个跟头。不远处的庆庆早就看见了,这回看不下去了,冲上前帮手。

旁边董墨的同学不干了:“哎,哪儿来的,怎么还有找挨打的呀?”说着,几个人就奔庆庆去了。阳阳从地上爬起来,又上前去打。几个人混战成一团。阳阳和庆庆终归是寡不敌众,庆庆受了伤,可还豁着命地跟人家打。

那几个男孩子不理解了:“哪儿冒出来的青瓜蛋子,你是她什么人呀?”

庆庆吐着嘴里的血沫子:“她是我妹妹!”

一瞬间,阳阳打架的手停了,眼神也变了。她看着豁着命跟人打架的庆庆,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和帮助,也前所未有地为自己的无畏找到了理由。她抄起地上的砖头,狠命地朝按住庆庆的董墨砸过去。

一下子,董墨的头上就下来血了。所有打架的动作也就在这时候一下定格了……

156

管大妈一开门就吓得往后倒了几步:“我的妈!”只见阳阳庆庆又是伤又是血地进来了“……哎哟,我的老天爷!你们这是几辈子的冤家对头啊打成这样。管军……管军……”

管军和胡小玲应声从厨房出来,看见这情景,两人一下都傻了。胡小玲过去一把就拽过了庆庆,又急又气地训道:“你!你……这架打得也忒没边儿了!你!你是一个男孩子,怎么能跟一个女孩子动手啊,你寒碜不寒碜啊你!”

“等等!”管军看着阳阳,“这我得问问阳阳,你是不是又要逃学庆庆拦你来着,你就跟他打架啊?那我告诉你,庆庆看着你是我让的,管你也是我让的,打你活该!”

庆庆嘴角还带着血,说话了:“不是……”

“不是是什么?”胡小玲追问道。

庆庆抹了一把嘴角道:“那帮高年级的孩子欺负她,她跟他们打架,我觉得他们高年级孩子以大欺小,帮她来着……”

胡小玲和管军相互看了一眼,都没想到会是这样。

“你就帮她跟人家打架来着?”

“嗯。”

管军笑了:“是吗阳阳?”

阳阳点点头,也笑了。

管军这下兴奋了:“打得好!这回这哥哥是拿妹妹当妹妹了。”说着,过去察看庆庆的伤,“我看看都伤哪儿了?”

这时,胡小玲手机响了。一听,是她管片上有人打架让她赶快过去。胡小玲接完电话就去拿衣服,边穿衣服边对管军道:“我管片儿上有人打架,报警了,我得去一趟。你们吃饭吧,甭等我了。管军看看他们俩的伤,给上点儿药……不管怎么着,打架不对啊!怎么你们就不会报警啊!”一边数落一边出门了。

胡小玲到派出所一打听,都听傻眼了,原来打架的人正是庆庆和阳阳,报警的正是董墨的家长。为公正起见,胡小玲这事还不能管,她得回避。她把案子交给陈继军之后就给管军打电话,得把孩子带来。

管军的车刚到派出所,另一辆警车也开进了院儿。一拨警察带着另几个参与打架的孩子下了警车。接着,庆庆、阳阳和那几个孩子就一起被带进了审问室。

董墨家长早在审问室等得不耐烦了,见胡小玲回来口里带刺地问道:“哟,您怎么出去这么半天啊?……这么一会儿还交接班了?”

“跟您说一声,这就是跟您儿子打架的江庆庆,管阳阳。”胡小玲说着,指指管军,“这是他们的爸爸。”稍顿又道,“我很抱歉,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妈。”

董墨家长又“哟”了一声:“您是他们的妈!那这事儿还怎么办啊?您怎么这么教孩子啊?打架怎么下死手啊?”

胡小玲只能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
董墨家长对陈继军道:“那这事儿还怎么说啊?还能有公平吗?”

“您放心,他会公事公办的……我不便在这儿,回避了,对不起。”胡小玲说完就把管军和两个孩子扔下出去了。

管军也忙给人家赔礼道歉:“对不起您了,孩子伤怎么样了?要不我上医院看看……”

“您看看?甭看。”董墨家长说完,又充满不信任地看着陈继军道,“事儿跟这儿摆着,我就看您清官断案了。”

管军着急了:“您别着急……孩子打架嘛,是不是?还得咱们家长出面,我是孩子的监护人嘛。您说怎么办吧,我赔。”

董墨家长不干:“你赔!你赔就完了?你能赔他那科学家的脑子吗?他今年上高三了,缝了九针,又弄一个脑震荡,他要是考不上大学是什么损失啊?我问问您怎么赔啊?”

“您说怎么赔我就怎么赔还不行吗?”

“我不用你赔!我听派出所的。”董墨家长又对陈继军道,“您说吧,照我儿子这伤,应该怎么办啊?”

陈继军也没办法,对管军道:“您先出去,我问问情况。”

管军从里面出来,见胡小玲正在院子里急得溜圈,走了过去。

胡小玲看了管军一眼,又接着溜:“按规定,庆庆和阳阳都十五岁了,真要是董墨家长揪住不放,定了性,就得去少年管教所……”

管军急了:“那可不行!”

胡小玲停下,又急又气地道:“当然不行了!我问问你是让庆庆去还是让阳阳去啊?!这我就得说阳阳不是了。不好好上学,一天到晚怎么这么多事啊?要不是为她,庆庆不会跟人打架。”

“我知道,庆庆肯定是为了帮她……你别生气。”

“我没法不生气!真要是进去一个,肯定得是庆庆!那你想想,我这当妈的心里什么滋味儿啊?”

“你放心,我不让庆庆进去。就是求人家,就是磕头,我也得让他私了。不管什么条件我都认了!”

几个孩子轮流过完堂之后,快后半夜了。陈继军从审问室里出来,活动一下肩膀,朝还站在院子里等着的胡小玲和管军走过去道:“庆庆和阳阳都说板砖是自己砸的……其实我要真是再深问,也不是问不出来,问问那几个高中生就行了。我倒不是不按规矩办,是我觉得你们家的特殊情况,可能得特殊处理……”

管军点点头:“那丫头说是她砸的,那就肯定是她砸的,这还差不多!这丫头还算仗义,还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。”

胡小玲着急了:“什么啊!这事儿不能让阳阳担着,这孩子心里边儿伤够多的了,她要是再为这个出点儿事……以后她的心不得跟铁砣一样啊。不行不行……庆庆怎么也是男孩子,禁折腾。庆庆要说是他砸的,那就是他砸的。”

管军也急了:“那也不能把庆庆搭进去啊。”

陈继军叹气了:“这倒真难为你们这当爹妈的了,谁的孩子谁不心疼啊,你们俩得抢着把自己的孩子往前推!……这事儿,其实还是看董墨家长了。我也希望尽量地调解,最好能双方私了。要说起来啊,得说这董墨家长够杠的,非得把孩子往绝路上送。不说他们是你们的孩子吧,不管是谁的孩子,这么丁点儿,怎么也得给个机会啊?怎么就不能给孩子一个机会啊?”

157

事到如今,管军只能拉下面子去求人家了。管军特意买了高档的营养品去了趟董墨家。来开门的是董墨,他头上还缠着纱布,看见管军,并不认识。

管军不好意思地自报家门道:“你就是董墨吧?……我是管阳阳和江庆庆的爸爸。”

董墨一听,冷淡了,没让管军进门而是回头叫了一声:“爸。”他自己人就不见了。接着董墨的父亲出来,一看是管军,也冷淡了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管军把手里的东西举过去:“不好意思,我特意来看看孩子的伤,赔礼道歉,还想……再跟您谈谈。”

“有什么可谈的。有什么话留着派出所说吧。”董墨父亲话语简洁,不容半点余地。

管军赔着笑脸忙道:“您能让我进门说吗?”

“没必要。”董墨父亲说完就要关门。

管军忙撑着门:“您别关门,我在这儿说也行。咱们俩都是当爸爸的,你当爸爸的心疼儿子那份儿心我理解,我当爸爸的现在为儿子着急这份儿心也希望您理解,您能不能给我儿子一个机会……我还是想跟您私了。”

“我不私了。”

“就算我求您了还不行吗?大老爷们儿说出这个‘求’字也不容易,为了孩子今天我就求您了。这两个孩子,哪个都还小,出这么大事都算我的。条件您提……您说什么我都听着。”

董墨父亲打量着管军:“我听说了你是个老板,有钱,是吧?可我告诉您,在我这儿钱不好使。”

“不是这个意思,我不是拿钱说事儿,我是拿当爹的这份儿心说事儿……您要真这么杠下去,孩子的前程可能就毁了。本来一帆风顺的路可能就没有一帆风顺了,这命运要是一拐弯儿可就不知道拐哪儿去了……我就为这个求您,给我孩子一个机会,您大人大量,我心里也记着这份大恩大德……”

“你什么都不用记。……我不私了。”董墨父亲说完就“嘭”把管军关门外了。

管军是真失望了,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没地儿放,一生气,就扔旁边的垃圾桶了。

158

江建平下了火车就直接奔俏俏的学校去接俏俏了。刚走到学校门口,一眼看见江大妈正在大门口往里望呢,叫了声:“妈。”又问,“您来干什么?”

“接俏俏。”江大妈说完打量了江建平一眼,“你也接俏俏?”

江建平有点儿不好意思了:“啊。”

江大妈有点儿不高兴:“都这样吧,有了媳妇儿忘了娘!回来了,肯定先上郭芳那儿了吧?我这妈早忘脖子后头了。”

江建平忙赔笑:“瞧您说的,我接完俏俏不就上您那儿吗?怎么您接俏俏,郭芳呢?”

“回杭州了,说开证明去了,孩子搁这儿有两天了,一直我看着呢。怎么郭芳走没跟你说啊?”江大妈嘴里说着,明显的带着不乐意的味儿。

江建平愣了一下:“没有。”

这时,孩子们放学了,俏俏从学生中间挤出来,一眼就看见了江建平,高兴地跑过来,甜甜地叫了一声:“爸爸。”就扑江建平怀里了。

江大妈失落地看着:“你看看,孩子也这样吧,一见着你,就不认我这奶奶了。往天都是往我怀里扑……”

江建平笑了:“这您也嫉妒。俏俏,叫奶奶。”

俏俏甜甜地叫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

江大妈有什么招儿吗?那么小一个孩子,那么甜的声音,把江大妈的心都叫碎了。把俏俏交给江建平,江大妈回家了。

江建平带着俏俏回到家,一进家门发现家里亮着灯。

俏俏闪着眼光质问道:“爸爸你没关灯。”

“我没开灯啊。”江建平的话音未落,郭芳从里屋出来了。

江建平一见郭芳回来了,笑笑:“你回来了,还挺快的……”接着定睛一看,愣了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只见郭芳的脸上、手上都带着伤。江建平忙过去,捋起袖子察看,大惊:“怎么了?”

郭芳眼圈红了,接着眼泪劈里叭啦就下来了。

“别哭,慢点儿说。”

“我……我碰上贼了。”

江建平把郭芳扶到沙发上坐下:“碰上贼怎么伤成这样儿啊?”

“我……”郭芳开始编瞎话了,“我追他们来着,他们偷我东西,我能不跟他们玩儿命吗?我当然得追了……那里头有……有我刚开的证明啊。”

江建平又追问道,显然他没听出来郭芳是在说谎:“你在哪儿碰上贼的,怎么不叫警察啊?”

“叫警察也来不及啊?……我跟他们夺东西,拉他们不让他们跑,他们也是怕警察来抓他们,才拳打脚踢的。”郭芳一委屈,眼泪又下来了。

江建平没察觉有什么不对:“你傻啊!那都是些亡命徒……你一个人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?……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儿,记住,钱财都是身外之物,先保人平安无事,听见没有?”

郭芳含泪点点头。

江建平还挺着急:“你瞎点头。真听明白没有啊,我这告诉你的可是一个警察的经验。”

“听明白了。”郭芳又冲江建平笑笑,竟然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了。

“等下回我跟单位请下假,陪你回老家开证明去,别一个人来回跑了。”

郭芳点点头,仰起脸:“给我擦擦眼泪……小心点儿,挑没伤的地方擦啊。”

江建平替她擦擦眼泪,还是心疼,声音也软了:“还伤着哪儿了?”

“腿,身上,都青了。”郭芳的话音儿里带着调情了。

江建平也亲昵地说道:“回头我给你揉揉。”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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