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萼红
(丙午人日[1],予客长沙别驾[2]之观政堂。堂下曲沼,沼西负古垣[3],有卢桔幽篁[4],一径深曲。穿径而南,官梅数十株[5],如椒、如菽[6],或红破白露,枝影扶疏。著屐苍苔细石间,野兴横生,亟命驾登定王台[7]。乱湘流、入麓山[8],湘云低昂,湘波容与[9]。兴尽悲来,醉吟成调。)
古城陰。有官梅几许,红萼未宜簪[10]。池面冰胶,墙腰雪老[11],云意还又沈沈。翠藤共、闲穿径竹,渐笑语、惊起卧沙禽。野老林泉,故王台榭,呼唤登临。
南去北来何事,荡湘云楚水,目极伤。朱户粘鸡[12],金盘簇燕,空叹时序侵寻[13]。记曾共、西楼雅集[14],想垂杨、还袅万丝金。待得归鞍到时,只怕春深。
【注解】
[1]丙午人日:淳熙十三年正月初七。
[2]别驾:宋代通判之别称。萧德藻时任长沙通判。
[3]负古垣:紧靠古城墙。
[4]卢桔:金桔。幽篁(huáng):指幽深的竹林。
[5]官梅:官府种植的梅树。
[6]椒(jiāo):花椒。菽(shū):豆类。
[7]定王台:在长沙县东。汉定王至长沙,筑台以望母。
[8]乱湘流:横渡湘江 。麓(lù)山:岳麓山,在长沙县西南。
[9]容与:缓慢流动。
[10]萼(è):花萼。簪(zān):插、戴。
[11]雪老:雪残。
[12]粘鸡:旧时礼俗:正月初一为鸡日,画鸡贴有门上,以示谨始。簇燕:据《武林旧事》,立春日供春盘,有"金鸡玉燕,备极精巧"。
[13]侵寻:渐进,消逝。
[14]雅集:美好、风雅的集会。
【鉴赏】
登临游览,放眼远眺,悲从中来。词中没有涉及心绪不佳的具体原因。词人得到叔丈人萧德藻的青睐,此时衣食无忧;红梅绽放,春日来临,景色渐渐可看;家家户户正忙着"朱户粘鸡,金盘簇燕",节日气氛越来越浓厚,户外已渐闻"笑语"。这一切都与词人"目极伤心"的情绪不相衬。那么,是"古城"与旧"台榭"牵动了词人的思古幽怀?还是"池面冰胶,墙腰雪老"之初春的寒冷让词人感到不适?还是"南去北来"与不知"归鞍"何时的飘荡叫词人伤痛?好象这一切都是情绪低落的原因。或许,更深一层,与南宋风雨飘摇的局势、南北分裂的局面等等相关。读词人《扬州慢》一类词,可以知道这样阅读姜夔词是有道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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