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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七点十五分到七点四十五分,他在由家门口到邮筒这段路上来回跑了两趟,也没有找到丢失的信。他还在楼里的楼梯和走廊上仔细找过,惊动了楼下的邻居杨大妈。“吴同志,您在找什么?”

“一封信。信!您瞧见了吗?”

“信?怎么没瞧见?!”

“在哪儿?”他惊喜得心儿在胸膛里直蹦。

“您昨儿下班时,我不交给您了吗?您弄丢了吗?”杨大妈问。

“噢……”他的心又噗噔一下沉落下来,嗫嚅着说;“不是那封。是另一封不见了!”

他沮丧地回到自己屋中。屋里没有那封信。桌上只有少半本信笺,墨水瓶开着盖儿。一点点淡淡的丝一样的烟缕,从没有益严的炉盖旁边的缝隙处钻出来。这是他早晨烧那些废信纸的残烟。恍惚间,他突然想到,是不是早晨烧废信纸时,把那封信也糊里糊涂地烧掉了?跟着他又否定了这种乐观的假设。他清楚地记得,临上班时是把那封信怎样从桌上拿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里的,而且他站在走廊上,还用手按过口袋,当时摸到信的感觉直到现在还保留在手指头上。没有疑问,信丢了,叫人抬去了。可能被谁拾去了呢?于是他想到那个蹲在道边玩耍的穿绿褂子的小男孩儿。

“多半是他!那时路上没别人。”

他认准是那小男孩,就跑出去,找到刚才那小孩玩耍的地方,却不见那孩子。他想那孩子可能就住在附近哪一个门里,于是他站在道边的树旁等候着。他看看表,八点钟了,已是上班时刻,昨天赵昌通知今天任何人不准请假或迟到。但那一切都不如眼前的事情更重要。他大约站了十多分钟,还算幸运,忽从身旁一扇门里走出一个斜背着绿书包的小男孩,他从这小男孩胸前别着的一枚特大的像章,立即辨认出就是刚才那孩子,他一步跨上去,就象一个藏在树后拦路抢劫的匪徒,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胳膊。

“你说,你看见那封信了吗?”

小男孩吃惊地看着他白晃晃、由于过分紧张和冲动而显得任可怕的一张脸。突然哇地一声哭了。

“别哭,我的信在哪儿?”他扯着小男孩的胳膊说。

这时,隔墙的院子里传出女人的叫声:“小庆、小庆,怎么啦?”跟着跑出一个矮身材、黄脸儿的女人,腰上系一条蓝条格的小围裙,两只手水淋淋的,看样子是小男孩的妈妈。这女人见有人抓她的孩子,便生气地冲着吴仲义问;

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
小男孩见到妈妈,索性放声大哭起来。吴仲义放开小男孩,发窘地解释道:

“我,我丢了一封信。刚才这孩子在这儿玩,我问他看见没有……”

小男孩儿哭着说:“他抓我,抓得好疼……”他对妈妈还有点撒娇。

女人不满意地对吴仲义说:“你问他好了,干什么抓他?他又没惹你!”然后转过头问小男孩:“小庆,你瞧见他的信了吗?”

“没有。我什么也没瞧见。他抓我……”

小男孩只是委委屈屈地哭着。没瞧见他的信。吴仲义只好道歉说:“那对不住了,对不住了!”随即匆匆忙忙转过身走了。样子显得很狼狈。耳朵还听着身后孩子的哭声和那女人一边劝孩子,一边怒骂他的话:

“丢一封信算什么?值得这样?这么回,欺侮一个小孩子,真没见过!我看你离倒霉不远了!”

他听着,跟着这声音从耳边消失,脑袋嗡一声响起来。他意识到,那封信叫不知名姓的路人拾去了。要命的是,他为了不叫哥哥那里的人知道是一封私信,而用了印有单位名称的公事信封。信封上又没署上他的姓名地址。抬到信的人肯定很快地就会把信送到他的单位,这等于他把自己送入虎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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