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次见到桑霞,对于王沐天来说是个大大的惊喜,吃过午饭,也不打算出去找伙伴们玩耍,而是在家里故作深沉地转来转去,期待引起桑霞的关注。到了下午,桑霞又给他一个惊喜,他马上有了献殷勤的机会。
他没有想到那个下午是他真正参与抗日的开始,这是一个富有戏剧性的开始。
管妈叫桑霞接一个电话,从桑霞的对话里,王沐天听出是桑霞同学打来的,桑霞从南洋给同学带了东西,要交 给同学。她拎着大藤条箱从书房走出来,正在陽台上和三伯伯窃窃私语的朱玉琼看到了她,问她要去哪里,她笑着说:“朋友托我带的东西,去交 给人家。”
朱玉琼吃惊地叫了起来:“带这么多东西?这是什么朋友,那么好意思!”
桑霞把箱子放在地上,解释说:“很要好的同学,他父亲和我爸爸又是老朋友。”
三伯伯赶上来要帮桑霞提箱子,桑霞谢绝了三伯伯的好意,说:“我叫阿沐陪我一道去。”
王沐天正巴不得,喜滋滋地跑了过去,桑霞说:“索性你就帮我送一趟。我人生地不熟,出了门说不定迷路了。那位先生在清风里弄堂口的电话亭外面等着呢,你问他贵姓,他要是说姓贺,住在小北门,就把东西交 给这位贺先生。”
王沐天积极性很高:“好的!清风里就在我家隔壁的弄堂。”他拎着箱子刚要走,桑霞又叫住他。
“哎,等等。箱子交 给他之后,一定要请他打一张收条,带回来给我。这是人托人的差事,交 接要清楚。”
王沐天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,如此郑重地托付这么小一件事,难免是在小看他。他拎着藤条箱子很快来到清风里弄堂口,向电话亭走去,东瞅西看,一个中年男人从弄堂里出来,走向电话亭。王沐天紧盯着他的脸,男人被他盯得莫名其妙:“你在这儿干什么?”
王沐天愣愣地问:“先生贵姓?”
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说:“你管我贵姓?站远点儿!”
王沐天生气了:“你凭什么让我站远点儿?”
中年男人被气乐了:“这你都不知道?因为我要打电话!”
电话亭不远处,一个穿对襟短袖褂子的男子坐在一个卖凉茶的摊子上,用草编礼帽给自己扇风。他一直在观察着王沐天,看见王沐天六神无主的样子,便从长条板凳上站起将草编礼帽扣在头上,快步走到王沐天跟前,打招呼说:“你是来给贺先生送东西的吧?”
王沐天看着面前的男子,愣住了,他就是那天夜里救了自己的男舞者!王沐天有些激动,这个年轻男子显得活泼亲切,如同邻家大哥,和那天夜里飞檐走壁的独行侠简直判若两人。他咽了一口唾沫问:“先生您贵姓?”
男子轻声说:“我是来给贺先生取东西的。”
“箱子我只交 给姓贺的先生。”
“贺先生临时有事,叫我代他来拿。”
“请问贺先生住在哪里?”
“住在小北门。”
王沐天把箱子放在地上。年轻男子拎起箱子,道了声谢转身要走,正好一辆黄包皮车迎面过来,他拦住车。王沐天突然想起什么,急着喊:“等一等!”
年轻男子转身看着王沐天跑上来。
王沐天老老实实地说:“对不起,我表姐请先生打收条。”
年轻男子眼里露出赞许的笑意,脸上却不露声色:“东西还要经过贺先生点验,才能打收条。”
王沐天急了:“我表姐说了,必须要收条!”
年轻男子淡淡地说:“收条明天一定送来。”
王沐天冷不防出手,抓住箱子的拎手:“那你明天带着收条,再来拿东西!”
年轻男子也抓住箱子的把手,微微笑着:“不点验东西,怎么开收条啊?”
王沐天不松手:“那你现在就打开箱子点验。”
两人僵持了半天,年轻男子终于松口说:“那好,上车吧。”
王沐天不明所以:“去哪里?”
年轻男子微笑着说:“跟我拿收条去啊。”
王沐天心一横,跃上车。半路上碰到正好坐着黄包皮车回来的姐姐王多颖,王多颖叫他,他懒得回应。倒是年轻男子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王多颖。